51.

张新杰接着账号卡，立刻起身站着和李艺博对视，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知所措。于天看着这局面也不说话，新老队员交替本身就是正常事，但这对霸图来说确实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副队交出账号卡，他们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

“小张你别紧张，我不是说我交了账号卡就不参加下赛季比赛了。技术部那边应该会余下的账号和银武，还有给石不转的备用装备，我可以用那些。”李艺博笑着解释道。

“我可以用备用的。”张新杰皱起眉。

“我是副队听我的。”李艺博略带严肃得说道。

“再说。”他眨眨眼笑道，“石不转和大漠孤烟是老搭档了，你和韩队配合不是正好么~”

“艺博。”韩文清无奈地打断他，“其他人没事先回去，新杰卡给我，艺博留一下。”

等人都走了，李艺博也收起笑容，略有无奈地坐在韩文清对面。

“想好了？”韩文清拿过石不转的账号卡放在中间。

“早想好了。”李艺博的话这样说着，眼睛却始终看着那张账号卡。

那是陪伴他很多年的卡，荣耀是他打的第一个游戏，他从网吧买了这张卡，建立起这个账号，然后在游戏里，他认识了韩文清，他们一起征战南北，建立工会，建立战队，建立霸图，石不转始终跟随在他左右，可以说那是他多年来全部心血的见证。

现在那张卡有点旧，上面写着的三个字也有些模糊，却是他无法割舍的最珍贵。

“什么时候决定的？”韩文清继续问。

“那家伙比我有天赋，当时测试的时候不就看出来了。”李艺博吸吸鼻子，面对韩文清他没必要假装什么云淡风轻。交卡这种事情对任何一个选手来都无异于是凌迟般的酷刑。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最近你又一直明里暗里地给我台阶下，我大概也知道时候到了。他人真算不错，这么久一直还都前辈来前辈去，算给足了我面子。论技术，现在的我，已经不如他。”李艺博卸下了包袱，索性跟韩文清开始掏心窝地聊。

“他天赋是不错，你也不差。”韩文清点点头。

“那也不行啊。”李艺博笑起来，“霸图三年都没有拿到冠军，现在能有更好的人顶替我，我哪能继续占着位置？”

“恩。”韩文清看着他。

“还有你跟他，啊~”李艺博笑意更明显，“他比我适合拿石不转。”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韩文清皱着眉头无奈道。

“早知道了。你们俩骗得了季冷，还骗得了我？”李艺博坏笑。

“账号的事跟那个没关系啊。”韩文清敲了敲账号卡。

“我知道，韩队。今天我把账号卡主动丢出来，总比日后经理传话让我交卡好吧。”李艺博话都吐干净，拿着账号卡又难过起来。

韩文清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的副队自然是要为战队考虑。因为新人接替搞得军心涣散，沸沸扬扬实在不是他想看到的，李艺博自己肯交出账号卡，自然是最好不过。

“就是舍不得。”李艺博手指抚摸着那三个字，眼里泛起薄薄的水光。

韩文清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李艺博抱着卡把脸埋在手臂里，那是他曾经全部荣光和骄傲。

他想起第一年和韩文清一起打职业赛，那时候条件太差，一群小伙子窝在一间地下室，中饭晚饭大多是时候都是泡面，好不容易凑钱买了个投影，还没有钱买影布，只能打在墙上围着看，但就那样，没有一个人抱怨过，后来拿到奖金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带着钱冲出去吃顿好的解解馋；第二年他们迎来了自己的投资方，他们签了自己的合约，拿着工资，霸图的大楼也开始盖起来，一层层一点点，施工队来了又走，最后他们走进属于自己的训练室时，一群人激动地要哭出来，恨不得绕着大楼跑两圈；到了第三年他们的训练营培养出了第一批学员，一群新生代的孩子冲进霸图给了他们无限希望和快乐，他们是前辈，他们有粉丝，他们要带着无数人的期待挥洒在场上。

而现在，李艺博忍不住抽泣，属于他和石不转的一切都要结束。以后那个账号就要交到别人手里，无论那是多么应该的决定，感情上的起伏总是无可避免。韩文清捏着他的肩膀想帮人稳定情绪，却又觉得应该让他大哭一场发泄一下。

“不过为了霸图，值得。”李艺博声音发抖，他亲吻着自己的账号卡，又忍不住仔仔细细抚摸，然后郑重地交到韩文清手里。

后来韩文清经历过很多次的队内交接，每次都会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副队，那个为了霸图的冠军可以舍弃视若生命的账号卡的副队，那个在会议室豪迈地把账号卡滑出而后带着模糊泪光跟自己说“为了霸图”的那个副队。

人活一世，并不是出人头地或者闪闪发亮就好，有些人永远与圣贤大神无缘，却并不妨碍他们被人尊敬，受到爱戴。

李艺博是如此，很多默默奉献在幕后的人都是如此。

晚上回到寝室，韩文清把账号卡交给张新杰。后者仍然有些迟疑。韩文清知道张新杰心里不是滋味。他一向不是太争这些的人，如今却不得不争。韩文清挺喜欢他这一点，不像有些人进战队就希望从哪个正选手里拿到最好的号然后扬名立万，比如自己那个接班人贾世明。

张新杰把自己的卡郑重地放进柜子里，然后拿出水笔把账号卡上石不转三个字又描了一遍。

“前辈还好么？”他把账号卡放在桌上，转过头问。

“还行吧。总要难受几天的。”韩文清颇为无奈。

“也是难为他了。”张新杰说道。

“你别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韩文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恩。”张新杰点头，“诶对了，那个贾世明。你对他意见挺大？”

“恩，不喜欢。”韩文清皱眉。他不是会把个人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但是这次对着贾世明倒是格外厌恶的样子。

“他年纪还小，你别太计较。”张新杰微微笑道。韩文清被他的话逗乐了，一脸好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的话很好笑？”他皱起眉。

“没。就是觉得，有几分妈妈的既视感。”韩文清低着头闷笑。

“韩文清！”张新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决定不跟他讲话了。这人一到自己面前就画风不对，简直分分钟都想抽他。

韩文清刚想哄哄那人，手机就响起来。张新杰见他有事就抱着衣服去洗澡，电话那边是青训部的主管，明天要送走一批学员，今天韩文清却还没有把写着寄语的本子拿过来。韩文清一听立刻冲回自己房间，火速拿着本子交到青训部。他这两天忙着石不转的事，本子他都写好了但就是一直没交过去。

张新杰洗完澡出来，韩文清还没回来。但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本写着自己名字的本子，那是去年青训时应该发的寄语本，他翻开之后却没有看到一个字。

韩文清回到寝室看到人已经在看本子，默不作声地靠近。张新杰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味道，薄荷的气味透过细格纹睡衣散发出来。

“别看了，一个字都没有。”韩文清站在他背后说道。

“为什么不写？”张新杰把本子放下。

“没想过你会被淘汰怎么写？”他抱着肩说。

“对我这么有信心？”张新杰把本子放进抽屉和橡皮环保存在一起。

“当然。我看上的人。”韩文清严肃道。

张新杰无奈地转过身，他当然知道韩文清这话多少有点哄他高兴的意思，但是任然不抗拒地点了点头，回应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当然不能让韩文清失望，那人为他筹谋规划的一切已经太多，从青训开始到出道，被人如此在意的捧在手里呵护，张新杰已是感激不尽。

 第二天一早，张新杰带着石不转出现在训练室。韩文清见人已经到齐就规划起下一阶段的训练任务。张新杰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快融入战队，而其他人也需要尽快适应他。李艺博则需要去技术部拿新的账号卡回来适应。一个上午都是团队配合训练，张新杰只觉得自己脑子和手都不够用，怎么调整都像缺了点什么。

韩文清的节奏偏快，王池轩和于天的节奏倒是配合的好，季冷机动性很强，但却喜欢正面战斗，而他自己，石不转的技能都还没背清楚。

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而他要做的还有很多。